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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chapter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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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田軟磨硬泡,終於,張隊點頭,同意他介入調查。

三天兩頭,唐田下了班就跑去找葉格,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她身上,他還口口聲聲地說,要把這空缺的八年,欠她的追求全給補上……

葉格內心有種嗶了狗的感覺,擰眉憎惡道:“你不覺得你就像只蒼蠅嗎?”

唐田沈默良久,說:“不覺得,蒼蠅都是圍著垃圾繞,你又不是垃圾。”

葉格氣急敗壞吼道:“我就是垃圾,你給我離遠點!”

唐田雙眼灼灼地看著她,“你是葉格。”

如果意念能殺人,唐田早已死了八百回。

葉格肚子裏一股邪火,幾近哀求道:“你能不能閉嘴,讓我一個人靜一靜?”

唐田看著她,真誠道:“對不起,我只是想讓你開心。”

“你覺得,我能開心起來嗎?”

“……對不起,我……我閉嘴,但是你也別轟我走。”

葉格坐在亂石堆上,雙手抓著頭發,把他屏蔽在外。

她每天都會去小泥灣,有時候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除了小泥灣,整個濱城,她沒有地方可去,她也不想去。

那片礁石區,她沒再爬過。

她想,如果真的確定,那具屍體就是蘇末,她會再爬一次,在同樣的地方,隨他而去。

蘇末,你真的到死,都不會聯系我嗎?

你就真的,這麽討厭我嗎?

第四天,葉格顫抖著手,接通了張隊打來的電話:“餵。”

“你好,是葉格本人嗎?”

“我是。”

“葉格,屍檢結果出來了。”

葉格身體一陣痙攣,體內所有器官全都扭在了一起,難受到想死。

電話那頭張隊焦急道:“餵,葉格,葉格,還在嗎?”

葉格攥著手機,機械道:“在,你說。”

“屍檢結果,是這樣,我們不太確定,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蘇末。”

“不太……確定?”

“嗯,你知道,我們警局,不是每個人的DNA都會備份的。”

“蘇末的親生父親,不是還活著嗎?不能找到他,比對一下嗎?”葉格頭腦冷靜下來,提出質疑,隨即,她又說:“算了算了,你們說不太確定,那就不確定吧。”

張隊在電話那頭沈默了一陣,又說:“不過,我們也沒查出來,這具屍體的真正身份,你看……”

“如果你們查不到的話,就由我來認領吧,什麽時候火化,通知我。”

葉格掛掉電話,大口大口喘著氣,癱軟在了沙灘上。

警局。

張隊掛掉電話,看了眼面前的唐田,嘆了嘆氣。

唐田偷偷抹了抹手心的汗珠:“就這樣?”

張隊瞪了他一眼,沒好氣道:“剛才揚聲器,你不是都聽到了嗎?還問什麽問!”

唐田趁機道:“張隊,我能不能請個假,早走一會兒?”

張隊拿起桌上一個文件夾,向他頭上砸了一下,恨鐵不成鋼道:“唐田啊,你就可著勁兒的折騰吧。”

唐田摸著頭:“腦袋可是容易打壞的。”

張隊擡起腳,踹在他屁股上:“滾吧。”

唐田把屁股上的鞋印拍掉,回頭笑道:“謝張隊。”

他一走出警局大門,就再也笑不出來,心頭像是壓了一個秤砣,直直墜到他心底。

葉格啊葉格,蘇末可真是有能耐,他不僅霸占著你的心,以後,他也要住在我心裏頭了。

兩天後,葉格在唐田的陪同下,把那具無名屍送去了殯儀館。

工作人員推著屍車,即將送到火爐裏時,葉格踉蹌著跑過去,一把拽住褲腳,嘴唇緊緊抿著,眼淚翻滾,一滴滴,掉在屍體上。

工作人員戴著口罩,目光漠然,直接越過她,看向了她身後的唐田。

唐田走過來,輕聲道:“葉格,讓他走吧。”

葉格指節發白,死死攥住褲腳,手背青筋根根暴突。

她偏頭看向唐田,狠狠盯著他,問:“唐田,你實話告訴我,他是不是就是蘇末?!”

唐田心鼓雷動,平靜地回視著她,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
葉格死死咬著唇,直到唇角滲出了血,她才緩緩松開了手。

工作人員立馬,就把屍車推進了火爐。

火爐即將合上的時候,葉格撕心裂肺地哭喊著:“蘇末!!!”

“啪嗒”,火爐合上,切肉聲,機器轟隆聲……

唐田擁著她,把她拖了出來。

葉格幹嚎著,踢打踹著唐田。

唐田緊鎖著眉頭,什麽都沒說,只是單純擁著她。

鬧不動時,葉格啞著嗓子嗚咽道:“我覺得,他就是蘇末,他就是……”

唐田緊緊擁著她,騰出左手,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肩背,哄道:“不會的,不會的。”

葉格甕聲甕氣,語調異常堅定,幾乎是咬牙切齒道:“如果他真的是蘇末……唐田,我會殺了你的!”

唐田的左手在她後背微不可察滯了下:“好。”

…………

葉格挑了個瓷白色的骨灰盒,月色與雪色之間,蘇末,你才是第三種絕色。

她麻木地填表繳費辦手續,把骨灰盒寄存在了殯儀館。她又出去,逛了好幾家花店,才終於買回來一捧燦爛耀眼的向日葵花,放在了骨灰盒上。

從殯儀館出來,葉格問:“濱城,小泥灣附近,有沒有好的墓地?我明天回學校,如果有合適的墓地的話,你聯系我,我會回來的。”

唐田應了聲,她又說:“我會給你勞務費。”

唐田悶聲道:“葉格,你知道,我……”

葉格偏頭去看他,清冷的目光直直盯著他:“唐田,你也知道,我對你沒興趣。不管怎樣,這幾天,謝謝你。”

唐田吐出一口氣,說:“葉格,喜歡你是我的事情,你對我感不感興趣,喜不喜歡我,我不在乎。”

葉格冷冷掃了他一眼,眉心微皺,臉上浮現一層倦意和厭惡:“唐田,我最後問你一次,他到底是不是蘇末?”

唐田強壓下眼底的悲傷,鎮靜道:“我不知道。你不信的話,可以去警局,當面問張隊。”

葉格盯著他,一字一句道:“最好是這樣。”

唐田動了動唇,小心翼翼問:“你買好回北京的票了嗎?幾點的車?我去送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……”

第二天周六,一大早,葉格辦好退房手續,剛走出酒店門口,就看到唐田雙手插褲兜,倚靠在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上。

金黃的太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,他整張臉,籠罩在陰影裏。

有那麽一瞬間,葉格以為他就是蘇末。她呆滯著,不由往前朝他走了一步。

唐田從金燦燦的背光裏走出來,笑著向她招手:“葉格。”

葉格這才緩過神來,想發火,抿了抿唇,努力壓了回去。

唐田笑著給她開車門:“謝天謝地,你還沒走。”

葉格看著他,問:“你們警察,什麽都可以查嗎?”

唐田手扶在車門上,掩飾著尷尬,僵笑著:“我……我只是想送送你。”

葉格臉色慘白,面無血色,身上毫無一絲生氣:“我有蘇末身份證號,你可以幫我查查他的動向嗎?上網,開房住店,買票坐車。”

唐田臉上的僵笑垮了下來,他默默把車門敞到最大,做了個邀請的手勢。

葉格攥著拳,抿唇看著他,沒有動。

他點頭,說:“好,我幫你查。”

葉格道了聲謝,貓腰坐了進去。

一路沈默到火車站,泊車,檢票,唐田一路跟著她,到了站臺上。

唐田欲言又止,猶豫了好幾次,最終,還是開口問:“葉格,我可以送你去學校嗎?”

葉格看著他,突然就想起那年,她最後一次見蘇末,也是在這個站臺。

蘇末突然要去北京,她來送他。

當時,她眼睜睜看著他登上這趟列車,她多麽想不管不顧沖過去,跳上火車,跟著他一起,離開這裏。

他一走,就是永別。

他走,就是為了甩開她。

這五年中,日日夜夜,她無時無刻不在恨自己,為什麽當初不跟著他一起走。

如果一直跟著他,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。

唐田驚慌失措地看著淚流滿面的葉格,語無倫次地說:“葉格,你別哭啊,你不喜歡,我不去了,我不去了,你別哭啊……”

列車員開始吹口哨,示意車門即將關閉。

“再不上車,就來不及了,葉格,你走吧,我不去了,我真不去了。”唐田著急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張車票,“你要是怕我跟著,我這張車票,你把它扔了。”

葉格用手背抹了抹淚,吸了吸鼻子,說:“火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,你愛去哪裏去哪裏。”掉頭登上了火車。

唐田攥著火車票,站在原地楞怔了會兒,在火車門合上的最後一瞬,躍身跳了上去。

濱城早在三年前,就開通了去北京的高鐵和動車,每天都有好幾趟班次,是相當一部分人出行的首選。

葉格坐的這趟車,只是普快。小站多,停靠時間長,用時也最長,聽說,這兩年就會停運。

現在不是民工和學生往返程旺季,所以,車裏的人並不多。他們待的這個車廂,只有零星幾個乘客。

坐定後,火車徐徐開出了站臺。

葉格托腮望著窗外,啞著嗓子問:“知道我為什麽要坐這趟車嗎?”

唐田坐在她對面,掃視著空蕩蕩的車廂,試探道:“人少?”

葉格淡淡道:“因為,五年前,蘇末離開濱城去北京時,坐的就是這趟車。”

唐田看著車窗上她的倒映,心口一陣一陣的鈍痛,蘇末,又是蘇末。

“他走的時候,明明說,他會在北京等我,還說,只要我考上北京最好的大學,他就會去找我。”

葉格眼眶濕紅,“他騙我,他走之後,一次都沒有聯系過我,一次都沒有。現在,你們卻說,他死了,讓我去認屍……”

葉格擡起淚臉,偏頭去看對面的唐田,咬牙道:“我就知道,這一次,一定又是他在騙我!裝那麽像,我才不要信!所以,唐田,算我求求你,你就幫我查查,查查他在哪裏。他不找我,我就去找他,掘地三尺,我也要把他給找出來!”

唐田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,遞給她,保證道:“好,我回去就查。”

葉格接過紙巾,哆嗦著手抽出一張,蓋在臉上,很快,紙巾被淚水洇濕。

唐田起身,買了一堆紙巾濕巾飲料水果回來。

火車已停靠了兩個小站,葉格不再流淚,而是極為疲倦地靠在椅背上,臉偏向右側窗戶,呆滯地看著單調的景色。

唐田喝了口水,潤了潤嗓子:“葉格,當初你離開射箭隊後,我去問過白教練,他說,你轉學去北京念書了。早知道你一直在濱城,我當初就找你去了。”

葉格微微蹙眉:“你不是市三中的嗎?”

“我一直在實驗中學。”唐田眼睛一亮,“你原來在市三中啊。”

葉格轉過頭,疑惑道:“那你怎麽認識我?還知道我去過省射箭隊?”

唐田像是一棵被抽走了全部水分的小油菜,一下就焉了:“當時你在射箭隊,我是網球隊的,我……”

葉格看著他,眉頭緊皺,想了好一會兒,才恍然道:“哦,我想起來了,你說過,抱歉,我剛剛忘記了。”

聽了她這句話,唐田這棵焉了吧唧的小白菜,像是在清水裏泡了一泡,多多少少,又恢覆了幾絲生氣。

他勉強一笑,說:“萬幸,你還記得我叫唐田。”

葉格沒有接話,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沈默。

唐田努力了很久,憋了一句:“當初離開射箭隊後,發生了什麽事,還有蘇末,可以同我講一講嗎?”

葉格不鹹不淡道:“也沒什麽,就照常上學,然後高中,再然後,考上大學,就這樣。”

許久,她又說了句:“至於蘇末,抱歉,我不會與任何人分享他,他的故事。”

蘇末,你是我一個人的蘇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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